最近，一些中職學生的“逆襲人生”——通過刻苦讀書，考上大學、讀了研究生，不斷被發掘出來并廣泛傳播。有些中職學校也將“升學率”作為招生宣傳的一大亮點。于是，質疑的聲音也開始出現：這種辦學是“升學導向”，本質是“學歷教育”。如此辦中職，與高中有什么區別呢？中職辦學是向左還是向右、升學還是就業？
本來，學生通過自身努力，奮發圖強，走出了更為寬闊的道路、擁有了更多的人生選項，無可厚非。但如果大家目標都聚焦于升學，則是誤解了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的初衷。
中職教育實現了我國先賢提出的“有教無類、因材施教”的教育理想。中職學校的存在，完善了中等教育的生態系統，打破了高中鐵板一塊，使中等教育呈現出多樣化和可選擇，避免、減少了因高強度知識學習產生的壓力、焦慮等心理問題，使學業困難的學生心向陽光，樹立起生活的信心和勇氣。10年來，中職為社會培養了近5700萬畢業生，就業率持續保持在96%以上，為各行各業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高素質新生勞動力。
長期以來，國家一直高度重視中職教育發展，將其作為解決就業、保障民生、提高國民受教育水平的重要途徑。國家對職業教育投入不斷加大，10年間經費翻了近一番，其中財政性投入占了近九成，彰顯了國家發展中職的堅強意志。為了讓更多孩子接受中職教育，目前中職學生資助體系已基本完善，免學費、助學金分別覆蓋超過90%和40%的學生，為脫貧攻堅、勞動力轉移和鄉村振興作出了巨大貢獻。
從國家層面看，需要大量年輕的新生勞動力進入市場，保證絕大多數城鄉新增勞動力接受高中階段教育，但很多家長，并不愿意孩子接受中職教育。人們對中職需求的虛弱無力，一方面表現在中職招生困難，不少中職學校教師招生季都會被安排招生指標、下達招生任務；另一方面也表現在中考分流引發的教育焦慮彌漫。
這種焦慮彌漫，導致教育亂象不斷。家長焦慮，擔心孩子會被分流到中職學校，進而加強對孩子文化知識的補習力度，在基礎教育階段引發“劇場效應”；初中學校焦慮，為保證學校較高的升學率和辦學聲譽，居然有個別學校要求初三學生簽署“放棄中考申請書”，逼迫學生進入中職學校；地方招生部門焦慮，每年中考都要反復衡量確定中考招生計劃分配，多大比例學生進入高中、多大比例進入中職，壓力甚大。
中職不反對升學，但不能唯升學；鼓勵就業，也不是唯就業。作為“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基礎”，中職學校在辦學過程中，要把握好升學和就業之間的關系，平衡好二者之間的張力，既是對學校辦學的考驗，也是對地方各級領導藝術的考驗。
中職發展形態是多樣的、功能是多元的，而非單一的；是立體的，而非平面的。在脫貧攻堅階段，中職承擔了控輟保學的任務，發揮了明顯的兜底作用。全國職業教育大會后又提出了“試辦社區學院”的要求，都是對功能多元化的注解。我們不能用普通教育的眼光來看待職業教育的成色多少，不能用普通教育的標尺來衡量職業教育的水平高低。社會各界要切實樹立起類型教育的觀念，給中職學校一個寬松的環境、友好的氛圍，才是利國利民的正確觀。
（作者聶偉 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業與繼續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員、博士）